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六十一章

關燈
====================

整整三日, 雨水反反覆覆,而顧筠也始終未醒。

外面聽風鎮壓了好幾撥異動,然而各色謠言依然無法控制地散播開來,有人說顧筠已經死了, 有人說顧筠沒死其實是小皇帝死了, 顧筠躲起來是在偷偷尋找替換的嬰兒,一片混亂中, 就連原本還算安穩的軍隊也漸漸騷動。

又是一個不眠夜, 榻上之人再一次挺過兇險, 葉瑾忍受著頭痛欲裂去到外面尋找聽風, 昨夜依稀聽到外面又有喧嘩,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。

天際還未破曉, 正是最為黑暗的時候, 雨幕中, 有眼熟的面孔跑來傳話, 是經常跟隨聽風的一個侍衛, 道是聽風正在另一處帳篷中, 昨夜受了傷。

葉瑾皺眉, 領了兩個侍衛並丫鬟, 急忙和對方一同前往, 卻未料到剛轉了彎,有幾個黑影突然暴起朝著他們沖來, 一刀抹了身旁侍衛和丫鬟的脖子,而原本在前面領路的那人驟然轉回身,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 擡手劈於她的後頸。

不好!有人叛了!

這個念頭只來得及在腦海中一閃而過,便跟隨著意識一同沈入無邊的黑暗。

不知過去了多久, 再次朦朧有了意識時,葉瑾率先感覺到的是身下的顛簸,有粗啞的嗓音在和一人討價還價:“我家兄弟這票可是冒了天大的險,只這些銀兩遠不夠,你小子需得加錢!”

“事先說好五百兩,還不夠餵飽你們麽?”另一道男聲咬牙道。

“呸,誰知你們綁的是攝政王那位,現今我們可是得罪了個大頭,腦袋都別在褲腰帶上了!”粗啞嗓音唾了一聲,“少廢話,再加五百兩!”

“三百兩,再多你們便將她送回去好了,我也沒那麽需要促成此事。”男聲沈聲道。

雙方都不願徹底撕破臉,一來一往,重新議好了價錢,馬車也晃晃悠悠地停了下來。

外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,沈重的腳步遠離,葉瑾忍著頭暈和頸後的疼痛艱難睜開眼,發現自己正被關在一處漆黑狹小的不知是什麽的盒子裏,而一道嘶啞中又帶著一絲耳熟的女聲突然出現。

“韓郎,真的是那個賤婦嗎?你將她帶來了?”女聲低語。

“真是她,我趁著聽風被絆住腳,親自將她騙出來的,鈴蘭你不信來看!”那原本嚴肅的男聲轉變為急切的討好,然後葉瑾只覺眼前微亮,面前的蓋子被推開來。

鈴蘭?宮變之後,她不是被顧筠處理了嗎?

來不及多想,葉瑾閉上眼,假作還在昏睡。有道怨毒的目光從上方投來,帶著想要殺死她的恨意,一寸寸掃過她的面部,半晌,發出一聲愉悅的嘶啞的笑。

“是她,韓郎你真好,我就知道,只有你是真心待我。”女子道。

“顧筠快死了,待將她殺了,鈴蘭你便報仇雪恨,從此以後,我們遠走高飛,好好過日子。”男聲柔聲說著。

“不,殺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,我要毒啞她的嗓子,再將她賣到那種腌臜地方,教她受盡苦楚而死,”女聲發出難聽的笑,說一半,又劇烈咳起來,“要不是韓郎你救我,我……咳咳……我早死在那亂葬崗裏……顧筠他如此待我,我便變本加厲還給他的心肝……可見天道輪回,報應不爽!哈哈哈……”

“都聽你的,鈴蘭你莫要激動,郎中說你需得靜養。”

一聲輕響,眼前的蓋子合上,那男聲勸道:“此地不宜久留,還是換個地方,咱們避避雨,再謀其他。”

響鞭之後,馬車再次開動,葉瑾睜開眼,小心摸了摸四周,確定自己應該是被放在了馬車的暗格裏,心裏倒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。

近來正值多事之秋,安全起見,火銃一直被她填好彈藥貼身藏好,可能是覺得她一個弱女子沒有反抗之力,對方竟沒有搜身,所以她現在是有武器在身的。

可見人生在世,學什麽都不會白費,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?

這邊,葉瑾忍著難受在安靜等待一個機會,而幾裏之外,潮濕昏暗的帳篷內,顧筠從昏睡中睜開眼,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,啞聲開口問:“她呢?”

“王爺醒了!”旁邊丫鬟一喜,有人跑出去叫禦醫,留下來的則向他解釋,“夫人剛去探望聽風大人,聽聞他昨夜受了傷,很是兇險。”

“叫她回來。”顧筠皺眉,不悅道。

“是。”丫鬟一驚,跑出去找葉瑾,卻見身著黑衣的青年從遠處面色凝重急步走來,正是被“探望”的聽風。

他根本沒有受傷!所以夫人呢,夫人哪裏去了?

聽風看也不看遲疑的丫鬟,只掀簾幾步入內,單膝跪地道:“王爺,發現兩男一女的屍首,皆為夫人身邊之人!夫人不見了!連同一起不見的,是一位姓韓的侍衛!”

剎那間,空氣凝滯,難以描述的暴烈氣息從榻上男子的身上炸開來,奴婢仆從霎時哆嗦著跪了滿地。

“王爺!”“王爺不可!”

幾聲驚呼中,顧筠翻身而起,站在地上卻忍不住一個踉蹌,有人沖上來想要扶他,被他不耐甩到邊上,硬是靠著自身力氣站穩。

蠟芯爆出火花,短暫點亮了周遭,也照亮了男子那張陰沈如水的臉,面色蒼白,唇色如朱,哪裏像個目下無塵的貴公子,分明是只欲要食人的厲鬼!

“備馬!”

不顧眾人的阻攔,他隨手取了件袍子披上,邊往外大步走去,邊以近乎結冰的口吻吩咐道:“給我追!”

***

葉瑾躺在暗格裏,設想了種種可能出現的情況,卻未想到,還沒等她付諸行動,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響起,近處那綁了她的男子發出害怕的吸氣聲。

“是顧筠,他、他竟追來了!”

不及反應,一聲響鞭淩空響起,馬車突然劇烈顛簸起來,猝不及防間,葉瑾險些撞到馬車壁上。

雨聲被踩得稀碎,車轍發出不堪重負的吟呻,一聲接一聲的鞭響中,馬蹄踏在地上,沈悶而雜亂無章。

度日如年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的葉瑾,她被困在狹窄的暗格中,顛得七葷八素,頭暈眼花,花了極大的力氣,方才沒有當場吐出來。

值得慶幸的是,馬車總跑不過單槍匹馬,所以沒等她堅持不住,後面的追趕一步步近了,終於,不知多久後,前方馬兒發出一聲嘶鳴,巨大的慣性將馬車連同車裏的人一同甩出去,當場翻倒在地。

葉瑾差點被摔得再次昏過去,暈頭轉向中聽到了嘩啦啦的水流聲,他們似乎停在了一條河流旁——原來不是跑不動了,是跑到了絕處。

追趕的聲音停下,四周落入一片沈寂。

“將她放了,饒你們不死。”

熟悉的男聲響起,帶著微微啞意,真的是顧筠。

葉瑾聽到近處男子牙齒打顫的聲音,對方顯然怕極,卻還是咬牙打開暗格,將她從裏面拖出,橫刀於頸上作為要挾。

遠處天邊已破曉,卻被厚厚的雲層遮擋了陽光,雨水打到身上,冰冷的刺骨。

葉瑾忍著頭暈擡眼看去,只見幾步之外,顧筠正站在那裏,面上不見一絲血色,偏偏沒事人般站得筆直,她看向他的胸口處,那裏的衣裳正暈開一抹鮮紅,顯然傷口在方才騎馬追趕中再次崩裂開來。

雨水從他的面龐落下,那雙沈黑如鬼魅的眼眸中不見一絲光亮,就那麽一眼不錯地看著她,好半晌,方才看向旁邊的兩人。

“將她放了,饒你們不死。”他再次道。

對峙中,綁著葉瑾的男子還未開口,一旁的鈴蘭當先發出一陣嘶啞難聽的大笑。

“放了她?顧筠你怎麽也開始做起夢了!”鈴蘭死死盯著令自己魂牽夢繞的那張臉,平生第一次,他願意正眼看她,卻還是因為那個賤婦!“你可記得當初對我做了何事,憑什麽叫我放了她?!”她咬牙切齒地問。

“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,與她無關,”顧筠定定看著鈴蘭,只道,“放了她,有什麽沖我來便是。”

“你竟還替她狡辯!”鈴蘭幾乎發狂,一張秀美的臉扭曲變形,“就是因為她!她一出現,你便變了副模樣!我們以前多好啊,我分明是最特別的那個!都是因為她,因為這賤婦,我才落入這般境地!”

“不,即便沒有她,你也依然會落入今日境地,”鴉羽般的長睫眨去上面的雨滴,仿若甩開一分累贅,顧筠說著已無比淡定地朝前邁了半步,“只因你一開始便是顧瞻廷送到我身邊的奸細。”

“你……”鈴蘭一楞,原本扭曲的面上驟然一空,“你竟一直都知道嗎?”

“不然你以為,當年侯府重建,我為何要把你主動找回來,”顧筠再次上前半步,“蓋因顧瞻廷未死,我要靠你引他出來。”

“鈴蘭!快往後退!”挾持著葉瑾的男子後退幾步,慌張地提醒心愛的女子,然而,鈴蘭哪裏還聽得見他的聲音。

她只是楞楞地看著顧筠,任憑他一步步靠近,直到她要擡起頭,才能看到他的臉。

她似乎總是這般仰望著他,像在望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幻夢。

“所以,那些偏愛,那些縱容,從一開始,便是……”

“都是假的,”顧筠終於在鈴蘭身前站定,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,以一種陳述的口吻道,“我慣來不愛碰你,不是因為我不重欲,而是因為,你令我感到惡心。”

半空中,仿佛雨滴都靜止了一瞬,緊接著,狂風驟起,女子崩潰而嘶啞的尖叫劃破短暫的寧靜。

鈴蘭從身上抽出刀來,向著顧筠奮力刺去,被對方握著手腕微微一轉,便輕易將腕骨擰碎,與此同時,葉瑾用力在挾持自己的男子手上咬了一口,在他力道微松的瞬間蹲下.身,反手從腰間抽.出火銃,咬牙朝著對方的腰腹開了一槍。

“砰”得一聲巨響,男子發出一聲慘叫,葉瑾起身向著顧筠跑去。

短短不足三四步的距離,似乎被拉得老長,她看見顧筠向她伸出手來,他們之間的距離只不足半尺!

然而,一個身影突然出現,將葉瑾狠狠撞開,有人發狂般用手臂抱住她,拖著她,一同滾入身後的滔滔河水中。

“顧筠!我詛咒你不得好死!”女子歇斯底裏的嘶吼中,葉瑾最後看到的是顧筠從容盡失目眥盡裂,不顧眾人阻攔朝她撲來的景象。

“噗通”一聲,混沌的河水漫上來,淹沒了葉瑾的口鼻,纏著她的人根本沒有逃生的打算,只是死命拖著她,隨著洶湧的河水顛簸搖晃,越沈越深。

對方兩只手都抓不住東西,葉瑾掙紮一通,到底還是甩開了對方的桎梏,可惜肺中氧氣已近乎耗盡。陰雨天的清晨根本沒有多少光亮,一片漆黑中,她分不清哪裏是水面,哪裏是河底,只能被汛期的河流裹夾著,隨便選了個方向硬著頭皮游去。

時間像是過去了一年那麽久,肺部快要炸開,意識漸漸模糊,期盼的水面卻遲遲未到,她知道自己大約選錯了方向,終是無可奈何地嗆了水,就此昏了過去。

這一次,怕是真的不能善了了。

***

葉瑾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深的夢,夢醒時分,朦朧中,似有人在她唇邊落下輕吻,又有人在用力拍打她的後背,頂壓她的腰腹。

強烈的窒息蔓延上來,她猛地咳出一口水,然後蜷起身子劇烈咳嗽起來。

身上又疼又冷,有人將她用力擁緊,她哆嗦著艱難睜開眼,見到的便是上方正一眨不眨看著她的男子。

顧筠?

大腦仿佛生了銹,她有些想不起來方才發生了什麽,卻見男子驟然傾身吻上來,兇猛掠奪她的呼吸。

原本便不順暢的呼吸被對方阻攔,越發難受,她張口想要說話,卻被對方趁勢入侵,抵死般不由分說纏了上來,直到她近乎再次窒息,方才不甘不願地結束這個吻,轉而安靜抱著她,替她擋住從天邊落下的雨。

記憶緩慢恢覆,葉瑾一邊努力平順呼吸,一邊舉目四望,發現竟只有她和顧筠兩個人的身影:“這是哪裏?其他人呢?”

他擁著她,幫她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,啞聲回答:“不知,大抵在搜尋罷。”

兩人身上都濕透了,顯然是他跳入河中找到了她,將她救起,葉瑾想起來,直覺去看他的胸口,然後看見大片暈開的血跡。

“你……”她想說什麽,卻又吞咽回去,最後只是抿唇道,“不能一直淋雨,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會兒吧。”

“好。”他點頭。

雨越下越大,淋得人睜不開眼,他們運氣很好地在半山腰上發現一座茅草屋,推門進去,內裏無人,雜亂擺放著一些稻草,應是周圍獵戶撿來休憩的地方。

身上的衣物絕不能這般一直穿著,會失溫,葉瑾將男子按在稻草上坐好,道:“你坐著別動,我看可能找到東西,生點火來烤烤。”

她剛穿來那陣子在村子裏待過,也跟著人上過山,知道獵戶們會在休憩的屋裏備一些水和火石火折子,果然,不過略微翻找,便找到了想要的東西。

冰冷的手凍得發僵,她廢了番力氣,才將火點了起來。

回頭看去,便見男子正靠著草堆,朝著她一下下、懶洋洋地眨眼。

“冷,”他微微皺眉,向她伸出手,“有些困了。”

“不能睡,”葉瑾哪裏敢讓對方昏過去,急忙走到他面前,去剝他的衣裳,“先把衣裳脫了,穿著它更容易生病。”

他擡起手臂,任由她褪去他的衣裳,直到此時,她才發現對方身上燙得驚人,也難怪是這副慵懶到遲鈍的模樣——怕是已有些燒暈了吧。

她解下男子胸口上纏的布條,意料之中見到傷口已被泡得發白,慘不忍睹的可怖。

這人能現在還活著,也是老天賞臉。

葉瑾沈默。

“好冷。”對於身上的兇險之處,男子像是根本沒有察覺一般,只扯著她,讓她貼在自己的懷中。

“我衣裳也是濕的,不能讓你抱。”葉瑾想要推開他,結果對方明明發燒竟還有一身力氣,不由分說將她也剝了個幹凈。

除去障礙的身體親密相貼,一個冰冷一個火熱,他擁著她,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喟嘆。

“困。”他在她耳邊道。

“不能睡!”葉瑾哪裏還管得了其他,伸手拍他的背。

“嗯,我不睡。”他枕在她的頸側,回答。

“不要靠著我,只會更困。”葉瑾皺眉,將他的頭推開,誰料對方忽然向後躺倒,掐著她的腰,讓她坐上他的腹部。

“不睡,想做別的,”火焰映照下,他慵懶挑起的眉峰帶著難言的隱意,又因為遲鈍增添了一分從未見過的孩子氣,“你來,如何?”

葉瑾:……

這人大抵病得更嚴重了。

“顧筠,”她咬牙,告訴自己眼前是個病號,並且還是因為自己才落入如此境地的病號,“你能不能,想些符合時宜的東西?”

“發了熱需得出汗,這裏又沒有被褥,我覺得此法挺合時宜,”他不緊不慢,甚至有理有據,“再說,若我明日便死了,難道還要留下遺憾嗎?”

葉瑾看著他的目光,活脫脫在看一個神經病。

屋外雨聲漸隱,她未動,而他於光火中,朝著她緩緩眨眼。

“顧筠,你在作死。”她深呼吸,一字一句道。

“來罷,別讓我留下遺憾。”他看著她,嗓音很輕。

她一向知道,此人有副極具欺騙性的漂亮皮囊,然而這一刻,分明是常見的美色,但可能是他蒼白的面容帶來一絲罕見的脆弱,亦或者,只是他裝得那些可憐終於令她動了惻隱之心,總而言之言而總之,葉瑾忽地被蠱惑了。

她沈身靠近去,看他難耐地挺直脖頸,喉結上下滾動,嗓音低低吸氣,烏發如瀑在稻草上散開,引發誘人摧毀的致命美感。薄汗滲出他的額角,落入未幹的發絲,他嫌她太慢,想去握她的腰,而她伸手,掐住了他的脖頸。

“顧筠,你就是個瘋子。”她低聲道。

沈黑如淵的眸子擡起,深深看著她,半晌,身下男子放下已握上她腰的手,任由她掐著他的命門,長睫輕眨,朝她露出一個懶洋洋的攝人心魄的笑。

“用力,你可以殺了我。”他嗓音低啞,然後很快微微難耐地皺起了眉。

簡陋的茅屋中溫暖如春,葉瑾覺得自己像駕馭著一只優雅而有力的獵豹,有多麽危險,就有多麽令人生癮。極致的剎那,她甚至產生了一種他已是她的俘虜的錯覺,任她魚肉,不得反抗,可惜錯覺終是錯覺,就像她清醒地知道,他正在悄然拉著她一同墮入深淵。

只能這樣了嗎?

往後就此糾纏餘生。

雨停時分,顧筠再難控制地沈沈睡去,葉瑾聽到遠處傳來隱約的人聲,她起身拉開門,果然看見有隊士兵順著河岸遠遠走來,當先一人身姿挺拔腰佩長刀,分明正是聽風。

這座茅草屋坐落在半山腰,只要擡頭,便能看見,他們遲早都能找到這裏,救出顧筠。

葉瑾沈默片刻,回身,從地上撿起已幹了的衣裳穿好,又將對方的衣裳給他蓋上。

火焰已燃盡,天邊已大亮,她最後看了一眼雙眸緊閉的男子,然後打開門,悄然走了出去。

——不能就這樣下去,雖然經過這一遭,兩人之間的恩怨已辨不分明,但她依然不想和他糾纏下去。

這不是愛,愛不是病態的占有和控制,也不是考慮著虧欠與憐憫。

是的,早在葉瑾驟然清醒的那個月夜,她便意識到,雖然嘴上說著顧筠不需要也不值得她的同情,但她的確對那個掙紮於汙泥的小男孩動了惻隱,她在母親的愛中長大,而他生長於至親的恨裏,雲泥之別,造就了今日的他們。

如果,他們不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相遇,結局是否會有所不同呢?

不,但凡他還是他,她還是她,他們便永遠無法說服彼此,不願退讓,針鋒而對。

終究只是一段孽緣罷了。

清瘦俏麗的身影閃入林中,葉瑾頭也不回地向著選好的方向走去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

作者有話要說:

六千字!!我棒不棒!(驕傲挺胸.jpg)至於明天的更新……emmm明天再說_(:з」∠)_

謝謝世間溫柔、木有枝、黑龍江富婆重金擼貓、昒昕的地雷,謝謝等吃豬精席的營養液!貼貼~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